边幼在语音发过去的两分钟后才发现自己无意中做了什么。
他带着设备躺在床上时,没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手指压在手机屏幕上。
那一句呻吟声,也就发了出去,发到了与蔷薇的对话框里。
他几乎是一瞬间跳起来了,死死盯着对话框界面,自己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手指都不听使唤,撤回键失误好几次。
他脑海中飞速旋转着应对对策,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蔷薇的头像已经变成了黑色。
一片黑色,连下线应有的灰色都不复存在。
他想要点开对方的资料界面,屏幕上显现的一行字将他彻底打进冰窖。
【您无法查看该玩家信息】
是这样吗?是被姐姐拉黑了吗?
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赶紧打开自己另外一个社交软件,还没来得及看置顶联系人,便收到游戏群里刷屏一般的消息。
【什么?蔷薇大佬退群了】
【怎么回事?不是还说带萌新的吗】
【我看是被气的彻底退游了吧】
……
他已经不敢在对方的聊天框里发消息了。
他害怕再有别的标志来提醒他被她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这件事实。
边幼无意识地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破了皮渗出血都没察觉到。电脑因长时间待机已经关掉了,而发着白光的电子屏幕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孤独。
四周都是张牙舞爪的黑漆漆的怪物,向他扑来。
要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边幼将设备扔在地上,无力地埋进枕头里。
也就是这时,自己家房门突然被敲响。
“咚、咚咚!”
他母亲提过,隔壁住着的是一个女生,似乎不太爱出门,作息跟他也不同,所以两人从没见过。
这时候敲门的,估计是她有什么事吧。
想到这,边幼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确认镜子里的自己显得没那么狼狈后,拿着手机走到了门边,通过猫眼看见了一个长卷发女生。
“有……有什么事吗?”
他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哽咽,身体也变得晕晕乎乎。
“麻烦开一下门,想跟你借一下充电器,我的坏了。”
对方的声音,意外的好听。
边幼没再犹豫,身体已经做出了回答。
不知为什么,他拒绝不了。
而这一切,从开门时便不可控。
蔷薇在边幼打开门后将手机屏幕对着他,给他看自己照片里的一张他们两人游戏组队的截图,用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同时,她借着客厅的灯,看清了他的脸。
不得不说,他的眼睛实在太干净了,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他的头发似乎是摸上去很软的类型,而脸型偏圆,但称不上胖,身高大概比她高了半个头。
面前这个男生,穿着路边几十块能买来的睡衣,满脸通红地盯着她的手机屏幕,眼睛瞪大,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受到了惊吓。
“边幼,我是蔷薇。”
她突然开口,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鉴于你每晚的放纵给我带来了困扰,我明天就会搬离这里。”
她大概是真的醉了,竟然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
“姐、姐姐……”边幼的神情像是喉咙里卡了异物,脸色痛苦而苍白。
所以,他的邻居,一直以来都是姐姐吗?
每天晚上的那种声音,都被姐姐听到了吗?
“另外,我不想再继续带你了,祝你找个更优秀的大佬,就这样,拜拜。”
无法忍受这一切。
她心里的领地,在允许他的进入后,却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一样。
这种类似于网恋奔现失败的挫折感,真是令人火大。
“不……不是这样的……”
蔷薇收起手机,当着他的面将那张游戏截图删掉,像是彻底断开两人联系,然后转头就走,回到自己的家,在边幼追上来的前一秒关上了门。
“姐姐……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切地敲门,声音哽咽而无助。
“再吵的话,我只能喊警察说你扰民了。”
蔷薇站在门后冷冷警告了一句,随后回到房间。
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逃避了最接近真相的那一样事物。
跟网恋奔现失败相像与否没什么关系。
是她埋在心底的自私终于发了芽,密密麻麻缠满了心脏。
那些夜晚里不属于小向日葵的声音,究竟是谁?
在她所不知道的时间里,她所喜欢的小向日葵又跟谁有了亲密的关系?
边幼靠着蔷薇家的门坐了下去,手里还捧着自己的手机。
社交软件的游戏群通知提示,他已经被踢出群聊。
意料之中,但现在这些都不
重要了。
他浑身发烫,却又满是冰凉。边幼抱着自己的两只手臂,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动物,缩成一团。
被那样冷漠的眼神盯着,就如同心脏被有着长指甲的人捏来捏去,钝痛中混着刺痛,搓圆捏扁,直至再也没了知觉,连带血管里本该流淌的血液,都似停滞的死水,散发出恶臭,难闻得他几欲作呕。
小心翼翼想要靠近的人,因为他的愚蠢,狠狠推开了他。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嘴唇微微张开,濒死般呼吸着夜间寒凉的空气,试图让肺泡里都挤满了的失落与难过排解出去。而凉意顺着小腿攀爬着,表面的冷与内里的热交织在一起,此刻的他大概能跟发烧的病人感同身受。
但现在的糟糕境遇远不止如此。他的信息素第一次这样紊乱发狂,导致他全身都如陷入泥潭一般无法自救。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而下半身用来交合的地方开始泛滥,这种黏糊糊湿哒哒的触感令他不适,但他别无他法。
发情期提前来了,来得比往常凶猛得多,他来不及像以前一样用绳子绑住自己苦熬,更别提用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钱去买一瓶抑制剂。
家境关系让他从没有资格拥有随时随地有抑制剂的好运,每次发情期都得靠自己的意志力渡过,之所以以前熬过去不是太难的事情,是因为他的信息素本身不活跃,但今晚不一样。
他仅有的清醒告诉他,现在周身那股淡淡的蔷薇香,是这一切痛苦的起因。
借着这一点细微的因果,他偏着头,控制不住地喘了起来。
他不想这样的,一点也不想这样。
不愿意让自己给对方带来困扰,不愿意扰她的清净。所以边幼只能用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逼迫自己把声音烂在喉咙里。
她肯定不会再出来管他了。
虽然他一直都明白对方热情下的冷漠,但是没想到真正面对时,他会这么痛苦。
蔷薇无法忽略自己门边传来的那一阵阵oga发情的声音。平日里用来解决问题的耳塞也失去了作用。
她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心下产生了一丝自责。
在质问他的时候,她不该释放出信息素的。
“……唔……啊…啊……”
她站了起来。
对方那种难受压抑的呻吟让她焦躁不已。
比起空气中浓度还算低的oga信息素,边幼的声音才令她无法入睡的罪魁祸首。
跟以往那种放纵不同,这一次的声音是微弱的,是几不可闻的,像是对方拼尽全力压低了声音,不愿闯进她的世界。
但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明白在发情期得不到抒解的oga会承受很大的折磨。换做别人她或许早就打电话给医院让他们送走,但边幼不行。
对此,她的内心里充斥着两种想法。一种是不愿意别人看见他发情的样子,一种则是她的私心。
她像是在报复对方与他人欢愉的事情,幼稚,恶毒,自私极了。
“哈啊……呃嗯……”
可她低估了自己的欲望。
在一声更加破碎的喘声响起后,她无法再坐视不理,来到门边,终于出声:“抑制剂呢?你家里都没准备的吗?”
门外的呻吟声停了一瞬,但仅仅只是一瞬。
因为边幼已经没办法说出完整的话。
他只能用自己微弱的声音,告诉门内的人答案。
蔷薇只好把门打开,而靠在门上的边幼则朝地上倒去,被她下意识搂住。
像是渴求水的快要窒息的鱼,他闭着眼睛凭借本能往蔷薇怀里钻,发烫的身体紧紧挨着他想要依靠的一切,颤抖着,快要痉挛一般。
全身发软使不上力是小事,只是得不到alpha信息素的安抚这个事实,逼得他快要发疯。
“姐姐……唔……不……不要走……”
察觉到对方想要抽身而去的动作,他所剩无几的判断能力尽数发挥最后的作用。极力恳求着,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耸拉着,给这张本就具有美感的脸添上更多脆弱无助。
蔷薇这才发现,这株小向日葵已经变得奄奄一息,残败不堪。
“你的alpha呢?我给他打电话。”
听声音应该是男性alpha,她这样想着,搂着边幼的力气不自觉大了些,几乎在他腰间留下了淤痕。
蔷薇说着就要去拿他掉在一边的手机,忍着他对自己衣服的胡乱扯动,翻了一圈通讯录却没找到类似于男朋友女朋友的备注。切出界面时正看见他游戏列表里仅有的两个头像。
当即一愣。
只是她跟他。
“没有……我……没有……呜……姐姐……好难受……”
不明白蔷薇为什么会这样问,他低声反驳着,生怕惹恼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