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狐在前头策马狂奔,万众齐喝一声“杀”,便跟着冲向前方。
容军兵分三路,由各处往敌军缝隙冲刺。纵然阵容远不如敌军浩大,却都是精兵良将,谁的命不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
再看敌军这良莠不齐的兵将,摆了个不扎实的阵,一下就被容军攻破。
那心月狐便由慕黎忠与一干良将护着,直直刺入敌阵中心点。
敌军始料未及,有心要救但无能为力,唯有眼睁睁地看着心月狐破阵而来,把神剑一横,划破己方将领的咽喉。
霎时间,满目尽是血色染成的雨花。
心月狐再拿剑上挑,将那首级扔到手边接住,他一刻不敢多待,揪紧了那脑袋上的头发,夹紧马肚匆匆撤离乱阵。
敌军溃散,次将在后头追赶心月狐,沉声喝道:“全军听令,把手中家伙指向那提着脑袋的贼人。”
闻言,慕黎忠赶紧掩护心月狐,却仍敌不过不间断飞射而来的长戟。
很快地,他们身前后背满是铁刺,心月狐拿敌将首级来挡,那首级就被穿刺得血肉模糊,辨不清五官。
他眼窝子插着一只穿过脑后的枪,心月狐嫌碍手,便拔了出来,长枪一拔,就连烂成米糊状的眼珠也给弄了出来,只剩一颗眼珠,圆溜溜瞪视前方。
还未论被自家同伴误伤的敌军。
心月狐猛吸一口气,硬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来:“……唐将军……什么时候到?”
“快了……”慕黎忠处境与他相同,又怎会知道?便回这一句,来来去去问了不下数遍,答案始终如一。
在后头追着的次将原想一举拿下他们,可瞅了瞅己方乱不成阵的阵法,还是忍住了。
“撤退。”一声喝令,把满心满眼的不甘诉了出口。
好在他们还能听从指令,一个个弃了战直往后退。
心月狐他们仍不敢掉以轻心,回到城防时,候了约半个时辰,确认连敌军影儿都见不着,才让留守城门的守门人开门。
此时,抄暗路赶来的军医也到了。
按顺序,理该是心月狐先接受治疗,但他极力推脱,说什么都要让与慕黎忠。
他们不听,便使出一记眼刀子,虽然身子骨弱,但眼里一股狠劲儿仍在,逼得他们不得不依。
到了心月狐时,军医却察觉因救治不及,他已经不行了。
血脱晕厥,元气不足,脉象细微欲绝,都是大不利的症状,唯有喂一盅独参汤,却治标不治本。
夜里,心月狐睡不安稳,可不是因为疼痛。他这身子痛到了极处,感官早已麻木。让他睡不着的,是不安全感。
“乙华……乙华。” 心月狐蹭了过来,攥着他衣襟,温言央求:“乙华……抱抱我。”
心月狐在他身边辗转反侧,青华大帝自然也难以
睡好。被这么一求后,他坐了起来,长腿一跨,手臂一揽,将他完完全全圈入自己怀抱。
有劲的臂膀紧紧环住他身子,再差那么点儿,就能把他嵌入自己体内,从此不能分离。
心月狐温顺地靠着,气喘得厉害,脸色苍白得纸都不如,庆幸天昏地暗地,青华大帝瞧不清。
缄默半晌,他缓缓启唇:“……我不要……什么马革裹尸还……若我死了……随处葬了便成。”
他说得极轻,声调比往常任何时候还软,要不是他的唇就近在自己耳畔,青华大帝怕是听不见。
“好。”
他不带犹豫地应声,让心月狐一展愁颜,笑开了眉眼。满天星子穿透了帐顶,洒落在他眼里,亮得青华大帝不舍移开视线。
也许被他那声“好”字所鼓励,心月狐来了精神,竟能在他怀里坐起,声音比刚才还有力几分:“我不要什么帝王命了,若我死了,你便度一度我,可好?”
一个“好”字,在肚子里翻滚了好几回,最终被他期盼的眼神逼了出来。
“呵……”心月狐嘴里一声叹息,悄然溢出。
他杀人无数,罪孽深重,如要度化,就须受炼火焚身之苦。由烧灼灵魂的炼火,净化一身罪孽直到灵魂深处,持续三日三夜不休。
炼火燃得越深,痛苦越盛,直到最后堪忍了多少,无以为计。
度化二字,说得容易。
心月狐自然知道,才会发出这自嘲般的一叹。
青华大帝低着眉,视线直撞入他眼底,看得愈久愈忍不得,而后他俯了身,将唇轻轻地碰上他眉骨。
只有眉骨远不能满足,便捧着他的脸,把唇逐一往下,落在他的眼、他的鼻、他的颊,末了,停在他嘴角。
心月狐等着,可唇侧那张嘴静止好久,始终没有越前一步。
他不耐烦地按着青华大帝脑后,偏过头主动送上了吻。
他本就出气比入气多,故此青华大帝不敢深入,以免让他窒息而死。那个吻就如蜻蜓点水一般,触了一下便分离,如此反复。
后来是心月狐先耐不住,将为数不多的气力用在他脑袋上,让他的唇紧贴着自己,再难分开。
迥异于先前的浅尝辄止,这个吻既缠绵又缱绻,倾尽了平生不能言说的情思在里头。每吻深一些,对方从中感受到的就多一重。
离得近了,连打着颤儿的睫毛都在眼前根根分明,可以细数,然而此时谁有心来数?
再后来,呼吸困难了些,便把唇张一张,熟料对方灵巧的舌头趁机而入,在口腔里戏弄着自己。
舌尖顺着湿润的内壁扫了一遍,撩得身下人受不住地微微一抖,环着他细腰的手紧了紧,好求更深入的结合。
分明一开始是青华大帝忍着不去越界,现在倒是他先跨越了。
心月狐含住了他的舌,迫使他无法动弹,眼里眉间尽是戏谑之情。
青华大帝在他腰间一掐,刹那间便抽去他的力气,心月狐轻“啊”了声,软软地放开了。
虽不再制止他舌头的撩弄,但求生本能所至,心月狐吮着他同样张着的唇,送了舌头进他嘴里,想卷走他口中所有的空气。
由于偏在下方,那涎水便从闭不起的嘴巴流出,并止在了青华大帝手边。
青华大帝顺手给他抹了,可自己一根巧舌不停地缠着他,所以涎水怎么也收不住。
感觉到心月狐的手无力地垂下,青华大帝改而握住了他的手,扶在他腰上的手跟着挪到了他肩膀。
他的身体没什么力气,全赖青华大帝抱着才未倒下。
心月狐觉得眼皮沉重,却强撑着不肯合上。
青华大帝定性那么好,难得为自己乱了情,不好好篆刻在心上怎么能够?
他想,来生再遇时,或许还能以这点,笑话笑话青华大帝。
可惜还未及印在心上,他视线便模糊起来,脑袋也乱糟糟一片,没法做什么思考。
还在想着以后,眼皮就没法再支起。
他心中长叹一声,千般无奈地敛起了双目,黯去了眼中的万千星华。
青华大帝犹在吻着,仿若没发现心月狐的不回应。当他放开时,心月狐的唇已是红肿一片,两颊晕染桃红,豪不似死人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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