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佝偻着身体，低下头，睁着眼看腿上的被子，睡前洗好吹过的清爽短发，已经变得恶心，一缕缕地垂落后就攀附样黏在脸上，像寄生型的变色章鱼。

平时认识吉光的人，已经觉得这人像个盲人似的，夸张到眼神里没有高光，哪儿有人的眼珠子，接收到光芒不反射呢？

这些问句，可能是因为没人见过夜里的吉光。

夜里醒来的吉光，无论是开了夜灯还是没有，你能看见，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睛里，根本无法接收到光芒。

那是生机蓬勃的人才能拥有的，吉光早已失去了它。

早在很久很久之前。

吉光像个封闭的河蚌一样坐了很久，沉默着，一动不动，空气仿佛凝结成具体的东西，本该静谧的夜，让人觉得它如此残忍寡情。

天微微亮了，暗沉的白光，像被夜浸染的白日。吉光才如常动作，上好了发条，机械性的重复以往日子里的动作，下床，去到浴室，打开水。

他每次都会洗很久，浪费了很多水，不过，原谅他吧。

启动完毕整理好自己的吉光打开卧室房门，看到沙发上安稳沉睡的109，脸颊红润，侧着身子手搭在另一只手心上，双腿交叠弯曲起来，是婴儿自我保护型睡姿，像一只小团子。

吉光闭了下眼睛，突然有一种膝盖失力的错觉，他用手扶了一下门框。

但这只是错觉，他依旧站得很稳。

吉光在原地松了口气，把夜里积攒的郁气赶走。之后走过去，给109把蹬到地上的毯子盖回去，期间迟疑地看着他的衣服，对外物迟钝的吉光，总觉得对方身上的衣服好像和以前哪里不一样，最终放弃思考。

然后他看了很久109静静睡着的样子，像是在重温那种解压的感觉。最后，他轻轻地碰了碰109在耳侧的头发。

一个无助的人，即便只是看到一个活着、活得好好的存在，在属于自己的范围里，都会被分担一半压力。

六点钟了，今天的天气是，阵雨转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