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一直不说,我也知道的…我每天都会想,要是和池靳结婚会怎么样。”云宁说到这里时又低下头,“要是有人反对,我也会坚持下去…跟你在一起,我就好像有了很大的勇气一样…池靳,只要你想让我
坚强一点,我就一定可以。”
池靳低声笑了起来,他突然发现云宁有些地方变得那么像他。“不用很坚强…我舍不得宝贝。我的小妻子,我会好好保护的。”
紧拉的窗帘遮住所有阳光,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云宁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又不太明白——他知道池靳一定明白,于是他抬起头看着池靳,“我很想和你结婚,我也不明白结婚到底有没有意味着什么更特别的东西……但我很怕那个人最后不是我了。”
“说起来也是我不好,明明跟你在一起似乎算不上久,可我…我好像就根本不能离开你了…池靳,我要变成没有你就要死掉的人了…”云宁难得说一次过分夸张的情话,却是这样有些悲切的语调。
他已经很明显能感觉到了,自己对池靳的依靠太深了,池靳一两句话就能轻易挑起他的情绪——甚至与之相反的,他对其他人的情绪变得愈发不敏感。这样的自己让他感到反感又不安,却又无能为力。
这种事情到底是说不上来好坏的,如果非要把命也搭进去,到是池靳这样半个亡命徒更有点体会——他离不开云宁的,这样的话他经常说,只是没人更能明白其中的意义。云宁会心疼他,虽然池靳觉得他只是自私地想占有云宁这个人罢了,但如果云宁也这样想——那也许是他已经成功把这人占为己有了。
“我已经是没有宝贝就会死掉的人了,没有宝贝我连觉都睡不好…”
这其中近十年的折磨概括起来也只是这一句话而已,池靳把云宁压倒在床上,又仔仔细细把人抱好在怀里,声音有些低哑,“我克制不住想要去靠近你,也许比别的情侣更想要和你亲近…宝贝,我不能保证会不会…还做出之前那样的事。”
一下子云宁也有些能理解池靳的感受了,在池靳身边是一种安心的熨帖感,什么忧虑都是次要的事情了,“没关系,我们要结婚的……还有很长的时间在一起,无论怎么亲近都可以……”
房间昏暗,池靳也在身边,让云宁习惯性地就蹭到了池靳怀里,汲取着池靳身上的温度,这样的温度让他昏昏欲睡,“想就这样跟你一起腐烂掉好了…”
这座城市的冬天寒冷干燥,仿佛风刮在皮肤上刎出来的都是霜,是连甜蜜柔嫩的软糖都要冻结起来的温度。但当池靳却像巨大的玻璃花房,冬天的阳光折射进来都要被锁在玻璃中——用春天形容他都差一点温暖,让他甘愿陷在春的软风柔水中溺死。在池靳身边所有的时间,无论季节昼夜,永远是适合腐烂的温柔。
是不是太过夸张了…云宁又努力睁开眼睛抬起头看了一眼池靳,还是那样装着沉沉爱意的目光,又觉得实在不算夸张,于是忍不住弯起嘴角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池靳不习惯午睡,他的中午几乎不会安排太多休息时间,但他发现这个时间实际上很适合午睡——至少看云宁午睡很适合。他的小孩睡觉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可爱,总是睡得那么安稳,所有让他烦躁的东西都会一瞬间平静下来,随着耳边一点点的呼吸声就散了。
有时候池靳甚至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多的柔软,他一向对这些脆弱的感情不感兴趣——在云宁眼里他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其实也不能这样说——云宁总是会把他一点点的好放大很多倍,放大到眼睛里似乎只能装的下他,小心翼翼把那些小小的爱意都保留好——比如那些贴在柜子上的便签,用心整理好的关于他身体的注意事项——有时候池靳也会感叹一下也许只有云宁能忍受得了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脾气,忍受得了他恶劣至极的控制欲。
“…我跟宝贝讲这么多,只是想让你更离不开我一些吧。”池靳轻声说道。
池靳换了个姿势让云宁躺的舒服些,能靠在他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单手打字编辑短信。他不打算让云宁继续去原来的地方上班了——云宁在哪里受了委屈他肯定不会再让小孩去了。而且他刚知道云宁在那里孤零零一个人坐了一上午,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同意云宁回去上班的。这样的话还不如在他身边当个小秘书,既能天天跟他在一起还不用担心小孩受什么委屈。
只是这样还是委屈了云宁。池靳打字的手顿了下,盯着云宁的睡颜看了一会。他的爱人实在很年轻,确实跟他不太相配。时间没有抹去云宁身上那些澄澈明亮的东西,他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生活所带来的市井喧嚣,但又不像池靳见过的那些被养在象牙塔里的小少爷不谙世事。
他的宝贝温柔而努力,在沉默用心地生活——他会把超市赠送的玩偶排在床头,甚至给它们起名字——这还是池靳问的时候云宁才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他的。他会买各种奇形怪状的瓷碟瓷碗,甚至还有小怪兽的碟子,连筷子都没有重样的。他还会把各种收集来的东西放在一个有许多格子的柜子里,连小时候干脆面里的人物卡片他都有一小沓。他也像很多年轻人一样喜欢打游戏,家里也有很多他喜欢的游戏人物的抱枕周边——在他第一次到云宁家里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小孩是最适合当他妻子的人选。
池靳心里发软,低头去亲云宁的耳朵。家里的沐浴液他和云宁是分开的,
云宁身上是软乎乎的橘子味,他的就是随便买的了。云宁喜欢吃橘子糖,从小时候池靳就知道,云宁床头的小铁盒里一半多都是橘子糖。同样云宁也很适合柑橘味,干干净净的甜却不腻人的味道,就连第一次在大学礼堂时在云宁身上闻到的香水后调都是柑橘味。池靳一愣,突然知道云宁最适合去哪里了——不是在他身边做小秘书,也不是那个原本打算去的私立医院,而是继续让云宁上学好了——云宁最适合在学校那样的地方。
宝贝知道了会很开心吧。池靳对现在心里突然有的一种“期望夸奖”的心情有些陌生,这个大概是跟云宁谈了恋爱才体验过的情绪吧。抱着怀里的小孩,池靳也觉得在这个时间睡个午觉确实很合适。
定的闹钟准时响起,很清楚下午还有多少工作量的池靳很快就醒过来了。显然怀里的云宁还不是很想起床——大概是之前在家里想睡多久睡多久的缘故,云宁已经理所当然地赖床了。
但池靳实在不能再像休息日一样陪着云宁赖床了,只好抬起云宁的头轻轻把手臂抽了出来。云宁其实已经清醒了个差不多了,在床上滚了滚又伸了个懒腰,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池靳的眼睛——那刚刚在床上打滚的样子应该是也被看见了。
池靳正系着衬衫的袖口,看到云宁有点脸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午后的阳光不算强,池靳拉开窗帘让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房间,走到云宁身边熟练地帮他换穿上衣服,有些漫不经心地笑道:“小绵羊喜欢翻身晒太阳吗?”
已经习惯池靳各种莫名其妙的称呼的云宁一边配合地伸伸手臂,一边小声嘟囔着算是回答池靳的问题了,“…喜欢睡觉。”
帮云宁穿好衣服,奶白色的针织毛衣衬得小孩软乎乎的像一只躲过主人剪毛的绵羊。池靳又把拖鞋帮云宁套上,“宝贝…下午不去医院了。”
“唔…好的。”云宁听见了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池靳,也没有任何不开心的表情。这样的反应既在池靳的意料之中又有点出乎意料。
池靳在床边蹲下看着云宁,拉过云宁的手在掌心轻轻捏着,“宝贝不问问为什么吗?”
“因为池靳会告诉我啊。”云宁下意识又把腿搭在了池靳身上,反过来也去捏池靳的手,甚至张开手掌又突然合上,把池靳的手指一下子握在手里,“这样做肯定有原因的……”
云宁好像有点太过信任他了——池靳有点得了便宜卖乖的意思,但还是止不住地有些心情愉悦起来——他的宝贝就应该这样信任他才对。
“我打算让宝贝继续考研。今年的时间已经过了,正好宝贝准备一年再考好不好?”池靳一下子抓住云宁的手把小孩从床上拉到自己怀里,顺势两个人一起坐在地毯上,让池靳恰好一低头就能亲到小孩的耳垂,“还是考a大…正好离家也不远,宝贝想我了还可以来找我。到时候放学了我就去接你回家……到时候要是同学看见我了宝贝要怎么办呢?”
“…反正不会像今天这样了。到时候我们都结婚了……我们是合法的。”云宁回答这个问题非常熟练,而且十分自然。眼睛又是亮亮的,大概也是很希望池靳能来接他放学,“那要是我考不上怎么办……”
云宁大概初中时跳级参加了中考,在高中时也是成绩优异,属于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只是太过安静沉默,总难以让人印象深刻。但他的小孩有多聪明努力,池靳对此非常清楚,“宝贝这么聪明,肯定考的上……不过要是考不上就只能在家给我当全职太太了。”
那考不上不也还挺好的——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被云宁消灭了。虽然只在家照顾池靳也很好,但是相比起来池靳接他放学这种事情似乎更吸引他。从小到大云宁很少体验放学时有人接的感觉,小学时大概还会羡慕一下别的同学有父母接送,高中就已经习惯一个人上下学了。
“喜欢…可以让池靳接我放学,很开心。”池靳很少见云宁表现出这样明显的开心,云宁把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都是甜甜的笑意。池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云宁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一下子有些心疼,把小孩抱在怀里低头亲着红红的耳尖。
成绩优异,听话懂事,云宁在养父母眼中应该是个值得骄傲可以当做谈资,不给家里人添麻烦的孩子——云宁一直以来就在努力这样去做。其实养父母从来没过多要求过他什么,或者严苛地对待他。他们也同样几乎是父母的典范,会给孩子足够的自由,不干涉孩子自己的决定——但总是缺了那点关心,云宁到底是孤儿院出来的孩子,渴望的是家里热闹,哪怕严厉点也是种温情。
云宁也从来没对那个家有过多的归属感,这种淡漠的关系在养父母离婚后组建了各自的家庭后,就更脆弱了。他甚至已经称不上他们的养子了。也是这时候的云宁有了自己的工作和一套公寓,仿佛这样就彻底和自己的少年时代告别,变成不动声色的大人。
“我的宝贝…在我这里永远是小孩子。小孩子本来就要被大人接送上学的。”太心疼怀里的人让池靳声音有些低哑,他看似没那么会体贴人,又总一下子就戳
中云宁心里的柔软,“不然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
云宁缺少的那些亲情池靳也没拥有过,他所能给的除了那些阴暗不明的占有欲,也只是掺着欲望的爱情——但在云宁心里这些也早就足够,甚至是满溢出来——云宁这样珍重的抱着怀里巨大的温柔与爱,也小声说着:“没关系,我有池靳了。”
当然没关系,别的小孩有爱他的父母,但是他有池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