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浓浓的黑烟,到处都有可能潜藏着浮萍。
它们无处不在,并且已经极度失控。
肖厉在封锁区里搜寻着,遍地都是尸骸。
乔礼,你这个臭,还活着就吱一声。
,这样让我怎么找你。
肖厉奔跑着,黑色的烟雾糊了他一脸。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最多在还
有十五分钟的时候他必须得离开。
的,乔礼。
肖厉急的直发抖,突然间,他发现了地面上流淌着一大摊血迹。
他顿住了。
怦怦。
怦怦怦。
他心跳跳的很快,这样的痕迹,肖厉低着头,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乔礼——”
他叫着乔礼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
能制造出这么大的伤亡的,要么就是一只极度危险的发疯的浮萍,要么就是乔礼。
还活着吗?
肖厉的心怦怦直跳,他举起了手中的枪支,眼前的东西完全被浓烟所掩盖,他根本就看不清楚。
“乔礼!”
他举着手枪,提到了一个散落在地的易拉罐,罐子被踢开,坠落在地,发出了哐当的响声。
“乔礼,是你的话就吱一声。”
“你这家伙,快点出声啊——”
肖厉喊着乔礼的名字,但没有任何回音。
血流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了,肖厉的心悬在了嗓子眼。
“你——”
肖厉顿住了,乔礼看着他,浑身都是血,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戴着笑意。
“这不是出声了吗?”
他看着肖厉,声音虚弱的厉害。
“乔礼!”
肖厉去扶乔礼,乔礼怀里的夏衍交给肖厉。
他的手臂上,腰侧全是血。
“乔礼,喂——”
肖厉接住夏衍,一时间没能伸手拽住乔礼,乔礼重重的摔倒在地。
“你,你没事吧——”
他搂着夏衍,准备将自己戴着的面罩摘下来给乔礼带上,但是被乔礼拦住了。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的光正在快速流失着。
“别。”
乔礼看着他,缓缓的摇头,他抓着肖厉的手,指尖完完全全被血染红了。
他看着他,罕见的看着肖厉微笑着。
“来不及了,先保住你自己。”
他转过头看了看被肖厉抱在怀里的夏衍,肖厉不知道那双眼睛里此时此刻是怎样的表情。
“赶,紧走吧。”
乔礼几乎快要说不上话来了,“这鬼地方,不是就要被爆破了吗?”
肖厉背着夏衍,一只手扶着乔礼,两个人艰难的行走着。
乔礼踉跄的跟着他,肖厉甚至不忍心扭头去看他。
“喂,乔礼,你还好吗?”
肖厉架着乔礼,一边快步走着,血流顺着乔礼的手臂一滴滴滑落在烧的发黑的地面。
滴答,滴答。
“乔礼,你别晕过去啊,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肖厉声音都在发颤,“还有你这个臭,为什么把面罩给夏衍,危急时刻损伤最小原则没听说过吗?”
“为什么把面罩给他啊,就算没有面罩他也不会怎么样的,顶多就是孩子可能保不住了,但是你这家伙赶到的时候,应该已经来不及了吧,为什么还把面罩给他——”
肖厉越说越难过,越说越生气,他的眼角已经泛红了。
喂,乔礼,撑住行吗?
别死,别死啊,千万要挺住。
你这家伙不是说要去找乔木吗?
你这个固执的,所有人都说他死了,你还是不肯注销的他的账户。
你不是说有那么一天他会回来的吗?
你不是说你其实有家,只是暂时弄丢了,总有一天会找回来的吗?
但是人死了,还怎么找回来?
你难道想要老子帮你注销你们两个人的账户吗?
别做梦了,你这个臭。
别做梦了。
五分钟的路程肖厉觉得他好像走了一辈子。
等他终于退到警戒线之外的。
“医生,医生!”
肖厉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罩,上面布满了黑乎乎的烟雾以及血痕。
“医生,妈的,快点过来——”
他吼着,将夏衍递给了迅速赶来的医务人员。
现场乱做一团,身后巨大的蘑菇云缓缓升起,肖厉没有心思去管那个。
他转过身,看着被抬上担架带着呼吸机的乔礼。
“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他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
“情,情况怎么样了?”
肖厉守在门口,追着刚从手术室出来的江绮问。
江绮脸上全是汗,他摘下了挂在脸上的口罩,摇了摇头。
“不好。”
他的话让肖厉的心跌入谷底。
“说实话,他现在还能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但现阶段来看,还是不要做太过乐观的假设为好。”
江绮看着肖厉,怜悯的说到。
“情况可能只会越来越糟。”
“其实作为一名医者,我的建议是——”
肖厉站在一旁,沉默着。
还很年轻啊。
江绮想着,和里面的病人一样,都还很年轻。
他默默的将还没说出口的话收了回去,“想见他就去看看吧,一时半会儿可能是醒不过来的,记得做好消毒再进去。”
夏衍是被疼醒的,他睁开眼睛,自己已经离开了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头顶上巨大的白炽灯高悬着,刺痛着他的眼睛。
他没有见到乔礼,周围围着的都是一群穿着手术服带着口罩的陌生人。
他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发现疼痛已经夺走了他说话的权力。
他张开嘴,嘴边溢出的只有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好疼。
夏衍很害怕,他说不出话来,哪里都没见着乔礼。
他怎么了还好吗?
自己现在有在哪儿,好疼,好疼。
他担心肚子里的宝宝,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感受到小家伙的活动了,再加上之前那令人不安的流血。
他很害怕,怕的要命。
腹部一阵阵坠痛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
夏衍熟悉这种感觉,之前也是这样,但是现在还不可以。
宝宝还这么小,生下来活不了的。
他挣扎着,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却被死死按住。
“别乱动——”
有什么东西注入了他的身体,夏衍动不了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围的那群人脱下了自己被血水浸裤子。
“别乱动。”
眼前的人有一双苍老的眼睛,那双眼睛看着自己。
“你要生孩子了,别把力气浪费在其他的事情上。”
他说着,命令身旁的人绑住了夏衍的手脚。
双腿被迫张开着,更多的血水从身体里流了出来。
“放轻松,慢慢用力。”
他看着夏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夏衍看着眼前的人,他说不出话来,头疼的发麻。
但是还不是时候。
他抽着气。但是体内的东西已经往下开始移动了,以一种缓慢而不可逆的速度下滑着。
可是,还不是时候啊。
还不可以生出来。
生出来活不了了。
夏衍动不了了,身体违背着他的意志用着力,更加可怕的是,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快了不少。
他喘息着,泪水不停的从眼角滑落,好疼,好害怕。
乔礼在哪儿?
他,他还好吗?
没一会儿,他感觉身体一轻,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抽离了,他躺在床上,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恍惚中,他看见眼前的男人从自己身体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它那么小,用一只手掌就可以将它完全包裹,小小的缩在眼前男人的手心。
小小的,趴在一盘,四肢微微发白。
没有属于新生儿的哭泣声,夏衍说不了话,他只是愣愣的呆在一旁,围绕着的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给他清洗着身体。
他看着那个男人,带着那个小小的东西离开了。
从他的眼前,离开了。
肖厉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发现刘信之也在。
咚咚咚。
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在空荡荡的会议室显得格外的明显。
“怎么了吗?”
肖厉还没能从乔礼最新的检查报告中回过神来,但会议室的空气明显不对。
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曹毅抬起头,看着肖厉,掐灭了手中的香烟。
“我们刚刚收到了一条最新消息。”
刘信之压抑着自己语气中的激动,缓缓的说到。
“是关于乔礼之前要求的。”
刘信之说着,打开了面前巨大屏幕上的一个窗口,屏幕上播放了一则录像。
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小女孩,似乎是在银行里,他正低着头,对着面前的工作人员说话。
“不久前,乔礼未撤销的账户上被人取走了一大笔钱。”
刘信之缓缓的说到,“而取走钱的,就是视频上的这个人。”
他指了指视频上的男人,画面在他的操控下一被一步步放大了。
肖厉看着面前的屏幕,睁大了眼睛。
屏幕上的男人淡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摄像头,即使他的带着鸭舌帽,但是由于是抬头,还是被摄像头捕捉到了他的大部分相貌。
即使实在像素很低的视频文件上看,也能感觉到对方长得很漂亮,更重要的是,那张脸几乎和乔礼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
肖厉问躺在自己对床的乔礼。
“你没事老是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有意思?”
一向冷
淡的乔礼表情有些变了,他有些慌张的将手中的东西藏了起来。
“没什么,就一张老照片而已,有些年头了。”
“欸?”
肖厉一向来了性质,“什么照片这么好看,给我看看呗?”
“怎么,咱哥俩这么铁,都不肯给我看,该不会是什么要不得的照片吧?”
“你才喜欢收藏那些要不得的照片呢。”
乔礼坐起身,他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照片递给了肖厉。
“这是我很重要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要把它弄脏了。”
乔礼紧张兮兮的说到。
照片没什么稀奇的,大概是乔礼和家人和合影,照片上一个黑发男人抱着一个黑发男孩。
很多年后的现在肖厉想起来,当年见到的照片上的黑发男人和现在的乔礼几乎相差无几,和眼前屏幕上抱着小孩的男人完美的重叠在了一起。
他的身体恢复的很快。
夏衍看着面前白花花的床单以及手臂上插着的针管,身体已经恢复了,甚至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低着头,掌心轻轻的贴在自己已经恢复了的腹部。
宝宝没有了。
他很确信那天并不是一个可怕的梦,他流了太多血了,乔礼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觉到小家伙的动静了。
他还记得那可怕的一幕,他们从自己的身体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还只有手掌大小的小东西。
那应该是他的孩子,他们本不应该这么早就见面的,它现在本应该还好好的待在自己的肚子里,亲切的和自己打着招呼。
但现在它不在了。
王孟旗告诉他,孩子生出来就是死的,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一个死胎。它的肥小小的,扔进水池里都不能漂浮,说明这个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他站在夏衍的面前,残忍而又决绝的将那些可怕的事实一一说给夏衍听。
你的孩子死了,接受这个吧。
他看着自己,那双眼睛残酷的可怕。
有人来了。
夏衍抬头看了看那扇白花花的锁住的门。
他里面爬回了床上,盖上被子,只露出了一双恐慌的眼睛。
门开了。
王孟旗还是之前的样子,带着白花花的口罩,长长的大褂拖在脚边。
“最近恢复的怎么样?”
他看着夏衍,声音苍老而低迷。
夏衍点了点头。
那双棕色的眼睛不安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就好。”
王孟旗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格外满意,他看着夏衍,掀开了夏衍盖在身上的床单。
夏衍只是静静的躺着,任由对方摆弄着自己的身体。
反抗是没有用的,反而会让他对夏衍的境况闭口不谈,夏衍决定暂时听从对方的安排。
他掀开了夏衍的上衣,解开了夏衍腰上的扣子,冰凉的仪器贴在了夏衍的腹部。
好冷。
夏衍缩了缩身子,他抬起头,发现王孟旗正痴迷的盯着显示器上面的阴影。
他看上去心情很好,甚至还在微笑。
“好了。”
王孟旗将手中的仪器放下,夏衍爬起身,从一旁抽了几张餐巾纸擦试着腹部上的显影液。
他想知道乔礼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自己能不能去见见他,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消息?
王孟旗收拾着东西,他又要走了,这或许是自己唯一仅有的机会了。
“那个——”
夏衍低着头,轻轻的谨慎的问。
“乔礼他还好吗?”
王孟旗愣了一会儿,他沉默了,整间房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个人压抑的呼吸声。
“他?”
“应该还行吧。”
王孟旗干涩的回答着,继续收拾着自己带来的东西。
“那我能去看看他吗?”
夏衍抱着腿,淡淡的问道,他语气平缓,情绪稳定。
已经没有了几天前的歇斯底里。
“暂时不行。”
王孟旗背对着夏衍缓缓的说道,“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还不能离开这里。”
又是同样的说辞。
夏衍垂着眼,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那我能和他讲个电话吗?我想听听他的声音。”
“他现在的状态可不能听电话。”
王孟旗一没注意,直接说了出来。
“什,什么?”
夏衍顿住了,他盯着面前的王孟旗,“你说,他现在的状态不能接电话是什么意思?”
“情况怎么样了?”
“曹,曹长官。”
肖厉问着站在一旁手中握着的第不知道多少支烟的曹毅。
曹毅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乔礼,摇了摇头。
“很糟。”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曹毅转过身,拍了拍肖厉的肩膀。
“今天江医生还劝我把管子拔了,说,说是再继续治疗下去除了再给他增添痛苦外用处不大了,但你说,乔礼这臭小子从十几岁起就跟着我了,你要我怎么——”
他停住了,深深的吸了口手中的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