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alpha很快就陆陆续续知道了程屿怀孕的消息,从时间上来看,这个孩子应该是霍一舟或者何倾悦的。
四个alpha原本的平衡瞬间被打破了,三年的时间里,大家明面上不说,但是暗地里一直较着劲,互相使绊子,盼望有人退出。
让程屿怀孕这事儿谁都想过,但谁都在顾忌之前那件事,不敢率先去拂程屿的逆鳞,结果软磨硬泡、明里暗里试下了不少办法,谁都没有成功。
哪知道只是他们没有掌握成功的密码……关键点竟然在高端助孕剂上?!
霍一舟原本就是第一个获得程屿承认的伴侣,如今更有可能是他第一个孩子的父亲,这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不安和嫉妒。
礼晏的反应尤其激烈。
他立刻就从欧洲乘坐夜班飞机赶了回来,踏着初秋的白露,摘下帽子,带着白色手套的修长手指在桌面轻轻一拂,一大盒南洋生物科技公司新开发的各色抑制剂,哗啦啦全部落了出来。
“我咨询过医生了,beta怀孕不易,整个孕期都要禁欲,各位都是高等级的alpha,为了程屿的安全着想,这些抑制剂请随身携带。”他深棕色的眼瞳毫无波澜,语气也非常冰冷,精致的下颌绷得极紧,“还有,以后,程屿的房间禁止留宿。”
程屿看得出来,他非常不快。
时至今日,他仍然本能地对礼晏的情绪非常敏感。
他几乎能猜到礼晏在想什么……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要霍一舟或者何倾悦不痛快罢了。
此时,霍一舟突然低笑一声,打破了沉默,“程屿已经产检过了……你这么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种?”
“也有一定概率不是你的。”礼晏针锋相对道。
“一舟,他说得也没错,我们还是应该以程屿的身体为重。”何倾悦主动拿了几支抑制剂,他拿起来看包装和介绍,顿时心里又打起了鼓。
强效抑制剂……a级以上alpha使用有明显副作用……
作用于的神经的发情阻断剂……有效期长达7天……
服用期间严重影响性欲……
这些真的没问题吗?!
礼晏真的不是借用这些来整他们的?!
何倾悦感觉眼皮突突地跳了起来。
“可以用。”虞渺也收下了,只不过补充了一下,“不过我觉得你们有时间还是来做个光疗比较好……听说有的beta孕期荷尔蒙紊乱,信息素不正常……”
虞渺欲言又止,但明显是认同了礼晏的提议,转眼之间,几个alpha的立场就清晰了起来。
霍一舟失去了优势,他将程屿一把揽到自己怀里,盯着他平坦的腹部,质问其他人,“孕期总要有人在他身边照顾吧?他半夜不舒服了谁来照顾,谁帮他?”
“当然应该有个普通的beta来照顾他。”礼晏淡定回道,“李叔已经在路上了,他老人家很挂念程屿,而且从小照顾我们俩长大,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李叔……”程屿怔了一下,表情柔软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他现在的情绪总是很容易波动。
看他的反应,其他的alpha就知道礼晏这局稳赢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孩子是霍一舟或者何倾悦的,但是这次的讨论的基调已经定了下来,几个人逐渐打成了共识。
加上产检之后医生明确说鉴于程屿曾经有流产的经历,以后必须每月定期体检,同时不能有孕期性行为。
这下谁不能轻易触碰程屿了,对于孩子父亲来说,无疑是失去了绝佳的增进感情,顺便水乳交融的机会……
禁欲,对于正值青年的alpha们来说,无异于一场酷刑,尤其是面对孕期来临后,信息素越来越诱人,身体越来越呈现不同风情的beta爱人,所有人都快要被折磨疯了……
就像成熟的果实每天都在眼前,香气四溢,他们却不能碰,每人轮流照顾程屿的这段时间,都成了甜蜜的折磨。
而程屿的脾气也越来越差,动不动就发火,对身边的alpha和员工都态度恶劣,完全不见以前成熟稳重的影子。
程屿一直不算显怀,也没有太多不良反应,直到五个月,都没有员工注意他的体型变化,当时,正值果树黄龙病关键预防期,程屿破天荒没有亲自上山指导预防工作,倒让不少作业长私下怀疑如果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就是程总身体出毛病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猜想也不算错。
转眼已经快到了预产期。这天出门之前,何倾悦帮他拿大衣外套的时候转身手肘不小心撞到了程屿的胸膛。
“走路眼瞎?!”他怒瞪了一眼对方,凌厉的视线无情又冷酷。
“对不起……撞疼你了?”何倾悦抱歉地挠挠头,盯着他的还没穿上外套时,紧身毛衣贴在厚实的胸膛和腹部上的起伏线条,眼神莫名灼热。
“今天要去看果树的病虫防治情况,出门要紧!”程屿接过外套披在身上,低头的瞬间掩饰住了眼神的闪烁。
在大家的细心照顾下,虽然身体没有大问题,但是某些难以启齿的不适却让他很犯难,所以脾气火爆了不少……刚刚何倾悦那一碰,刚好让他的泛疼的胸部更加难受……
黄龙病源于一种叫木虱的病虫害,目前仍未发现黄龙病抗病品种和有效的治疗药,一旦染上只有砍树。
因为木虱在嫩梢上繁殖,而病树落叶多萌发新梢,夏梢抽发时间长,是木虱的重要繁殖场所,因此一方面要及时挖除病株,防止病源扩散。
另一方面要利用杀虫剂防控木虱,创造有利橙子生长而不利于病源物生长的生态环境。
程屿和技术员专门制定了一套防治措施,要求农户严格按照规定步骤打药。
但是因为孕期,他的alph们不让他在打药期间上果园巡视,即使有防护措施也怕他暴露在有药剂的空气中受到影响,因此,他这一年就没有在木虱关键防治期上山亲自监督。
此时打药期已过,果树已经发梢,他才终于能上山巡视。
结果当他跟何倾悦巡视到果园边缘的时候,发现有一株果树不少叶片生长不太正常,叶片绿成浅黄色,并继续向上部和中间扩展形成不规则黄斑,整张叶片呈现不均匀的黄绿相间的不对称斑块。
这是黄龙病典型的斑驳型受害叶片……
顺着这棵果树,发现周围一小片果林都有类似的病状,还在树根处发现本该灭除干净的虫子,处理不好很容易传染其他片区的果林。
他立刻打电话把质保主任叫了过来,脸色铁青地指着这些果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质保主任慌乱地回应,“我可是按规定打了药的。”
程屿立刻让他把负责这片区域的农户叫来,把当时打药的工具收上来查看。
他情绪波动太大,不停地踱步,此时跟在他身边的何倾悦立刻担忧地揽住了他,“程屿,你冷静点……”
此时,他穿着宽松的厚实大衣和长长的围脖,凸起的腹部显得很隐秘,加上他的脸颊最近圆润了不少,旁人多以为他是中年发福。
而他也没什么孕期的自觉,不但不像别人一样随时关注自己的身体多休息,反而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投入工作。
跟他身边照顾他的alpha每天操心他的睡眠饮食,帮他睡前按摩,还要禁欲,反而苦不堪言,清瘦了不少。
何倾悦眼底青影一片,他不擅长安慰人,只好把人看牢一点,免得气出点什么毛病。
程屿不理他,一心等着质保主任带人来回话。
结果,过了一个小时,质保主任把东西拿过过来一看,程屿立刻就火了,“制度上清清楚楚,树体长到三米以上要更换大的打药机,你光用这小小的喷雾器有什么用?!”
质保主任吓得小声道,“我已经告知作业长,具体事情可是他在负责。”
“你告知作业长以后,监督责任还是在你!你检查了农户使用的工具了吗?打药过程现场验收过了吗?工作不做细致,早晚要出问题!”程屿实在不想跟他多言,冷冷地说了一句,“做不好就别做了,换人!”
质保主任一听更慌了,他在果园好几年,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的位置,“程总!这次是我的问题,您给个机会!我马上安排人排查这片果林,挖了病树!请你不要解雇我!”
他急得直接上去拉住了程屿的手臂,不让他走,一时情急,力道过大,直接将人带了个趔趄。
“你干什么!”何倾悦在旁边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刻将质保主任一把推到了地上。
谁知道他这一推,反而激起了质保主任的怒气。
“不行!程总,我在公司兢兢业业好几年!您不能这么无情!”他猛地爬起来,几步上去,直接大力扯住了程屿。
程屿本意是让他降职,没有说解雇,见他这样,气得更厉害了,这么一闹,心想还不如解雇他算了。
“滚!”他反手用力跟他拉扯起来。
程屿头有点犯晕,一时站不稳,硬生生跟他倒在了一起。
“程屿!!!”何倾悦目眦欲裂,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角。
其他的人此时已经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看到倒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的程屿和慌乱无错的质保主任,还有一地的农具……
抱住程屿的何倾悦此时满脸焦灼,大喊道,“快!找担架来!送他去医院!”
漫长的等待里,何倾悦一路上始终紧紧握住程屿冰冷的手,亲着他的手和脸颊,温言细语地安慰他。
在数不清的噩梦和仿佛看不见尽头的阵痛里,让他得到了一丝暖意和勇气。
得益于之前修建的小型机场,现在他们可以直接乘霍一舟备用的私人飞机到临近的l市,那里的机场距离当地最好的医院只有二十分钟车程。
机舱里,他闭着眼睛抬手想拍一何倾悦的脸颊,却摸到了一
手的湿乎乎的水润,软软的嘴角处颤得厉害,牙关咬得死紧,像在经受莫大的痛苦。
“别怕……没事的……”程屿低声喘息着,偶闷尔哼一下,感觉自己下半身已经疼得快失去了……
但是为什么何倾悦反而表现得比他还难受?
“我……我已经通知其他人了,他们很快就会到的……”何倾悦抓着他的手,哽住喉咙,拼命压抑住眼中的酸涩,害怕将自己的负面情绪传递给程屿。
他看到对方苍白痛苦的脸颊,完全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既不敢碰他的下身,又不敢压住他的其他部位……
他真的很害怕,他不知道程屿有没有感觉,但是他已经发现对方靠在他腿上的地方已经湿了一大片,甚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思维混乱,甚至想立刻打电话给信任的人求救……
电话就在手边,通讯录翻来覆去好几遍。
可他分明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排好一切了,不会有任何意外。
他大气都不敢出,根本无法去深想自己在害怕什么……
大滴大滴的水珠从眼睛里不受控制地落出来,滴到了程屿的脸上和脖子里,又热又烫仿佛能滴穿人的心理防线,直接流到了人的心里。
“很快就到医院了……”程屿有气无力地反过来安慰着他的alpha,“没事的……”他说着,仿佛自己又有了力气。
时间变成了煎熬人的魔药,将所有的恐惧如丝般拉扯长、放大,在短短的路程上,他们互相安抚,反而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靠近。
何倾悦一直到最后程屿被抬进手术室才慢慢放开他的手,看着关闭的磁吸门,失魂落魄地缓缓蹲下来僵硬的身体。
另外几个人陆陆续续赶了过来,每个人都要拽着何倾悦问一遍程屿的情况,然后听说程屿居然摔了一跤,无一不是又急又怒,互相埋怨起来,混乱中,为了阻止他们打起来,护士不得不叫来保安将几个情绪不稳的alpha强行分开。
三天后,程屿能起身时,听说几个alpha在门外一直守着,便直接请护士带他绕过他们,径直去了育婴室,趴在玻璃上看着保温箱里熟睡的婴儿,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跟他血脉相连的孩子……自从他十岁时父母过逝,这个世界上终于又有他的亲人了。
他原本十分排斥怀孕,却在这一刻无比庆幸自己当初耳根软禁不住alpha的软磨硬泡。
“醒了为什么不多休息一下?”有人在他身后轻轻揽住了他。
“我想看看他。”躺在温暖又熟悉的环抱里,他才感觉有些累了。
好像不知不觉站了很久,只是看着孩子闭着眼睛稍微动一动,吐泡泡,动动小手小脚就似乎入了迷。
“这是我们的孩子,名字我都想好了。”霍一舟桃花眼中闪烁着柔光,“叫霍程嘉禾。”
”嘉禾生于禾中,与禾中异穗,谓之嘉禾。”程屿念叨着,赞赏了一句,“名字不错。”
小男孩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只不过到底比预产期提前了一段时间出生,小家伙还要在医院待一个月才能回家。
对于基因鉴定的结果,四个alpha都不意外,毕竟霍一舟花了大力气谋划这事儿,虽然中途被何倾悦捡了便宜,但是依然没有扭转大局。
程屿的第一个孩子果然还是他的种。
何倾悦倒没有表现得太失望,反而毫无怨言地忙前忙后。
虞渺和礼晏很快发现,这是因为程屿对他的态度亲近了很多,如果说之前是可有可无,那现在俨然就是信任有加。
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豪华单人病房里,程屿刚刚在电话里跟新来的技术主任谈完,一时激动就站了起来,结果腹部的伤口不小心扯到之后,疼得差点又站不稳。
“小心点。”何倾悦急忙伸手扶好他。
明明伤口已经愈合了啊?